我的岁月 我的梦
捉泥鳅的童年
钟南清专业号 | 2019-3-12

童年是在小山村度过的。

那时,农村生活困难,我父亲又刚去世,家中兄弟姐妹多,母亲常为一家人的生活发愁。听着母亲一声声沉重的叹息,我和三哥都认为要为家里做点事。

晚上,打着灯笼到稻田去捉泥鳅,是我们每年四、五月必做的一件事。

春耕生产开始时,在稻田里冬眠的泥鳅、黄鳝便苏醒了。白天的太阳把它们晒得痒酥酥,晚上便从淤泥里钻出来乘凉。如果晚上打着灯笼到稻田里去捉,每晚上都能捉到三、四斤,一斤的泥鳅、黄鳝在圩集市上能卖到一块钱。看到大人捉泥鳅卖钱,我和三哥心里也痒痒的,便商量着晚上去捉泥鳅。

于是,我和三哥在星期天从大山深处扛回一大段枯死的大松树腐烂后留下含有大量松脂的松树芯,将它锯成一小段一小段,再劈成一小片一小片,晒干后便成了晚上捉鱼鳅用来照明的松树片。向二叔家借来灯笼和泥鳅针(一种用二根竹片把几十枚长针用细绳扎成一排捉鱼鳅、黄鳝的工具),晚上便可到稻田里去捉泥鳅、黄鳝了。

在稻田里捉泥鳅、黄鳝需要两个人互相配合,大多是一家人一组。吃过晚饭,天便慢慢地黑了。二哥背上满满一背篓的松树片,拿上泥鳝针,我则把着灯笼,兄弟俩把裤子挽到大腿,光着脚丫,在稻田里寻找泥鳅、黄鳅。灯笼是由一根 2米左右长的木棒吊着一只用铁线织成形似牛套的笼。我的主要任务是把着灯笼,并不时提醒二哥给灯笼添松树片。灯笼要往前举,尽量保持离水面2尺高的距离,得慢慢左右移动,只有这样才能让二哥看清在水中淤泥上的泥鳅、黄鳝。那时我只有11岁,举着灯笼在水里每往前迈一步都很辛苦。比我大3岁的三哥身上背着一 大篓的松树片,左手提着鱼篓,右手把着泥鳅针,看到泥鳅、黄鳝便飞快地将泥鳅针扎下去,再将扎到的泥鳅、黄鳝敲落到鱼篓里。那时山里稻田里的泥鳅、黄鳝多,也特别的傻,在灯笼的映照下,只见泥鳅、黄鳝优闲地躺在不到1尺深水底的淤泥上乘凉,一条条被我们捉了去也不知逃跑、躲藏。 经常是在几十丘的稻田里、五六盏捉泥鳅的灯笼照明了黑夜,泥鳅针敲打鱼篓的声音此起彼伏。一夜下来,我和三哥都累得腰酸腿痛,但我们捉到了小半篓足有四五斤的泥鳅、黄鳝。

捉回来的泥鳅、黄鳝都受伤了,洗干净后要让它们在鱼篓里呆上一两天,泥鳅、黄鳝就会自己吐出泡沫来疗伤。在水缸里泥鳅和黄鳝要分开来养,否则大个的黄鳝就会把个小的泥鳅都吃了。捉回来的泥鳅、黄鳝马上放到水缸里去养,由于被针扎的伤口还没愈合,多半都会死掉。当养在水缸里的泥鳅、黄鳝有十几斤的时候,到圩集上去卖,所得的钱大多用来交我们几兄妹欠学校的学费或买些盐、火柴、煤油。偶而,母亲也会用泥鳅来烩芋子,用黄鳝来炒黄瓜来改善一下全家人的伙食。

最令我难忘的是瞒着家人晚上到石下岽去捉泥鳅。

石下岽离我们村子近15华里,是我们小时候摘野果常去的地方,也是村里大人经常讲妖魔鬼怪出没的地方。原有的三户人家都搬走了,一排房屋倒了也没人管。晚上,即使是村里的大人也及少有几人敢去石下岽。我和三哥以及另外两位堂兄弟为了石下岽那又多又大的泥鳅、黄鳝,便不再恐惧。

山里的夜漆黑漆黑的。山中不知名的鸟不时传出几声凄厉的怪叫,听得我毛骨悚然,手中的灯笼也一上一下地抖动。三哥不时提醒我别害怕,是鸟叫的。仗着手里把着火红的灯笼,慢慢地我也不再那样害怕了。或许是从来没人捉的缘故,这里稻田里的泥鳅、黄鳝特别多,而且个头也大。我们把灯笼的火烧得旺旺的,一丘田一丘田去捉泥鳅、黄鳝。当两盏灯笼凑在一起,三哥和堂兄各提着半篓的泥鳅、黄鳝比谁捉得多时,我发现松树片不多了。三哥要大家收拾好东西,赶紧回家。为了节约松树片,由三哥点着两片松树片在前面领路,大家一路小跑着往家里赶。走到离村子还有四、五里路的时候,最后的一片松树片烧尽了。当时,大概已是晚上的十二点多,夜空中群星闪耀。几个小孩硬是凭着记忆,壮起胆子,深一脚浅一脚、跌跌撞撞地回到了家。

一晃二十多年过去了。如今又到了捉泥鳅的季节。只是三哥在电话里告诉我,老家的稻田极少有泥鳅、黄鳝,多年都没人晚上打着灯笼去捉了。石下岽的那一大片稻田已荒芜多年,去年实施退耕还林时都种上了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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